【文野/织太】告别

*织太if

*再次提醒是刀,如果中途不适请尽快离开现场

*港黑首领平淡无奇的隐私与琐碎记录;

*好无聊一故事;

*BGM:いつも何度でも(它治愈了我555)

*OCC。

 

以上接受请——

 

 

 

 

 

_告别

 

 

 

“那么……织田和我一起去找花袋好了,”国木田在织田眼前晃了晃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机,“毕竟是你找到的手机。”

织田木讷地看着昨天傍晚在被血染红的草丛里找出的“重要情报”,心里再次升起一阵莫名的、令他恐惧无措的情感。他想摇头,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翘班。

奇怪。织田想着。他昨天无意看到这部手机时,心脏就仿佛被细针穿过,迅速留下细细密密而让人感受深切的针脚。他惊讶地发现从如此高处掉落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荧光,那一瞬间,他突然像是被烫到般,生出了抛掉手机的冲动,手指尖传来仿若灼痛的感觉。不该这样——织田的异能力根本没有被触动,这部手机应该没有任何危险。

织田不知道,这时如群蚁啃噬、时如海浪滔天的不知从哪里攫取过来的情绪,是来自遥远模糊的过去,而非未来。

他没有理会逐渐加速的心跳,绕过屏幕上的裂纹和干涸的血点,看到了停留在上面的文字:

“您确定要删除所有内容吗?”

织田的双眼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点击了“取消”。

似乎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他所有勇气,他再不敢多看手机一眼,当下就塞给了身边的国木田。这是织田第一次用直觉而非异能察觉到了异常,而最让他困惑的是,他确切地从那些混杂缠绕着的情感中,找到了本能的逃避。

“我不去了。”织田生硬地把目光从手机上扯下来,回绝干脆得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呃……抱歉,我晚上约了好友相聚。”

织田被自己胡乱编的理由惊了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有多想去一个地方,有多想……去见……

谁呢?

国木田皱了皱眉,他显然觉得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刚刚去世的关口,在此刻办公室里文件满天飞的情况下,这样的理由太不充分了些。“这里可能有港口黑手党的核心情报……”国木田完全没有理会乱步“只会有隐私啦Mafia的Boss怎么会让你们轻易得到核心情报啦”的叫嚷,“是很重要的友人吗?或许可以改天……”

“不行,”织田觉得此刻说话的不是自己,这些音节未经过他大脑的允许,顺着心底刻意抑制的情绪爬上舌根,自然而坚定地流淌出来,“是很重要的友人……”

“……今天不见,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太宰已经到了很久了。

他坐在Lupin的吧台前,面前却没有一杯应景的蒸馏酒。他叠起两只小臂,让柔软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侧着脑袋枕了上去。缠在眼睛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掉了,半闭着的眼睛掩在微颤的睫尾投掷下的阴影里,笃定而耐心地注视着右手边的木质楼梯,向下弯去的眼角带着明显的笑意。酒吧温和的暖黄灯光轻轻地铺盖在太宰身上,他穿着这一生最常穿的黑色西服,干净而毫无褶皱。酒吧老板不知何时切到一段慵懒的曲调,太宰有规律的呼吸引着他的脊骨上下起伏。

“这里真美好啊。”太宰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美好”这个词语,可他此刻就是想把这个词赋予这个地方。他清亮的瞳仁里映着跳跃的橙色火光……不止,似乎还映着时暗时明的瓦斯灯,映着紫色的烟雾,映着一簇火红的珍羽,映着一片海一抔沙,映着风里的文字,映着一个匆匆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人。

“呀,织田作。”太宰抬起头,很高兴地打起招呼。

他看见织田颇为流畅地举起手挥了挥,却只挥到一半,织田就像被鬼魅吓住般,怔愣着垂下了手。

他听见织田咕哝着我怎么了,木木的样子让他忍不出笑了起来。

“织田作真是一点都没变呢。真是的,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可等了好久……嗯,多久?大概有一整天了吧,我昨晚就来啦。诶?难道我的自杀给你们增添了许多工作量?我以为黑手党那边要更棘手一点的呢,毕竟要修复那些摩天高楼和里面复杂的安保系统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我不记得黑手党里有什么恢复系的异能……”

“老板,来和平时一样的。”

太宰突然打住了话头。他仔细地看了看织田的侧脸,凑了过去,在织田耳边小声提醒他该刮胡子了。太宰的吐息在织田耳廓停留了一会,织田任由着它靠近,也任由它渐渐远去。太宰别过头去,垂下眼帘,挂着无奈的微笑叹了口气。

“织田作啊,你是来看我的吗?”

 

 

 

国木田在看到第一行字时就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右手已经碰到了手账本的一角,明明是对着花袋卧室里一面人畜无害的荧屏,却如临大敌。

“啊啊冷静点,”花袋把棉被裹得更紧了些,“即使是敌人的圈套,击碎这里的屏幕也是无济于事的呀。这就是所有加密的文字了……要继续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狭小的空间太热,国木田的额角爬上了汗珠。这过激的反应其实也不能全然怪罪到国木田身上,前港黑首领实在是太神乎其神了。

『呀,侦探社的大家好呀,我猜猜看,是国木田和花袋吗?不管猜对与否,他一定是不在的吧……看来你们发现了这里的“Mafia核心机密”。但是可能会让你们失望呢……这里只是我的个人日记罢了。不过既然我没有狠下心来把它们删除,你们就随意一点吧,落魄的亡灵是不会怪罪你们窥探他的隐私的。』

“花袋,这里会有病毒吗?又或是可能被植入一些远程精神系异能吗?”

国木田皱着眉盯着小小的字,直至视网膜上都映上了影子。被指出姓名的人此刻像是直接与曾叱咤横滨、只手遮天的港黑首领对话,全身上下都紧绷着。他已然忘记了逝去的首领的遗言正是让黑手党与侦探社休战言和。

花袋没有理会国木田过分的紧张,只往下拉出更多的文字。

“国木田,你知道吗,真正无情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写不了日记的。”花袋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他们没有什么需要诉诸笔墨。写给自己储存起来的文字,向来都是饱含不便于表露的深情的……”

“你说,活在至黑至暗至危之处的最恶之人,会有怎么样的深情呢。”

 

 

 

织田甚至忘记对老板说一句谢谢,就一口喝下去大半杯调制酒。他用双手撑住太阳穴,加深呼吸以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从昨天傍晚战事结束后,织田的情绪就没有平复过。而那些抓挠着他的复杂到无法辨认的情绪,在他接近这家老旧的酒吧时,突然变得排山倒海,再也控制不了,灼烧着他的心肝肺腑。他突然有种冲动,吸引着他穿过雾气,将瓦斯灯、斑驳的墙壁和漆黑的柱子壁柜一一甩在身后,急切地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快了,就要看到了。越来越多使织田迷惑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蹦跳出来,他不知道楼下那狭小的空间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不知道究竟要去和谁相会。

和谁……相会吗?织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原来如此,他不是为了酒精和独处而来到这里,他是为了去和一个重要的人相会。

织田想着,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挥舞起来。

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吧台前空无一人。

店里只有老板在慵懒的音乐中惬意地擦拭着各式酒杯。织田趁他没有注意到赶紧收起了手,局促地插到了外衣口袋里。

失落。他此刻分辨出了一闪而过的清晰的情绪,脚步顿了一下,再抬起腿来便没有先前那样急促了。他似乎是喃喃着“我怎么了”坐到了常坐的位置上。

刚刚他的眼前确实出现了一张脸,但它消失的太快,又是那般模糊。织田不知道把他呼唤到这里来的究竟是谁。他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才想起自己应该点一杯酒才是。

喝了酒稍稍平复了些的织田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他用手背去触碰椅面,冰冰凉凉的。

织田不知道自己在期冀着什么,只是循着那些本来不属于自己的情绪,觉得此刻这个椅子应该是温热的,流动着鲜活的生命力,觉得此刻身边应该有个聒噪却有趣的旧友,不厌其烦地同他讲着工作中的琐事。

酒吧老板似乎为了让独自饮酒的客人开心一些,慵懒的背景音乐变得轻快了。

像失了色彩的清晨。织田听着这曲调,摇晃了一下杯中化了一半的冰球。

 

 

 

『我似乎又看见了他……从这已然残破不堪的高楼的顶处远眺——我终于得以在这里看到整个横滨,那个影子总是出现在人群里,或许是一直停在我的眼角附近也说不定。大概是将死之人都会突然有些不自量力的乐观吧,我看到他对我微笑,甚至伸出了双手……

可我不能搭上那双手。我记起了我最后的任务……哈哈,Mafia首领也会有任务,可不是嘛!那把我捆绑于悬崖峭壁上的生了锈的铁索,已经被不怀好意的海风吹了四年半了,如今也该断了。

可还是有遗憾啊。小说,不知道地狱里的小鬼能不能给我偷送来一份呢。

啊,他在问我……问我,我们在哪里相会?

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一定心知肚明,不过是在提醒我罢了。

当然是风中啦。要于风中相会。

呀,时间到了……

 

8月15日  17:03』

 

『我想去见你啊!好想,好想去见你啊……

 

8月13日 1:48』

 

『今天小憩的时候又梦到了那个地方。还是一样的不惹人注目,被熏黑的墙壁和老旧的木质楼梯都是老样子,甚至酒柜里杯子与各式种类的酒都没更换位置。他就坐在老位置上,啜饮着杯中澄黄的酒,像老朋友一样招呼着我过来坐。

我好久没有做到过这样令人心安的美梦了。许是计划没什么偏差地顺利走到尾声了吧,我最近好像有些放纵了。如果不是警卫按指示提醒我休息时间到了,我可能会耽溺于这样的梦境,就这样睡死过去吧……

醒来面对这样黑暗的房间,可真是残酷呢。

如果真的和他在那里相会的话,也不会这般其乐融融吧……他根本不认识我,不会因为看到我而开心,我们不过是素昧相识的陌路人,不止如此,我们还是敌人。他会对我心生警惕与憎恶,我可能就此死在那人枪下……

这太可怕了……

有谁能来帮帮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去完成人生唯一一次重要的告别吗?

 

8月10日 4:17』

 

不知为何,国木田仿佛看到了一个伫立在黑色帘幕后孑然的孤影,正发出阵阵痛苦的叹息,身体在微微震颤,让任何一个注意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无助与疲累。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Mafia首领。

Mafia首领不该有所恐惧,有所挂念。这里的“他”或是“你”,分明在不断捶楚着已逝首领的每条神经。国木田有些看不明白,这样的语气,想必一定是重要的友人吧,甚至说恋人都不为过……虽然港黑首领有深爱的人这一点令国木田十分震惊。

那怎么又会素昧平生、见则喊打喊杀呢?那怎么又显得如此隐忍而无法宣之于口呢?

所谓能在横滨呼风唤雨的人,究竟在极力克制什么?

 

 

 

太宰没有期待能得到一个回答。他知道织田看不到他的身影,听不见他的话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不过这也不赖,太宰想。他终于有机会把所有该与织田说的话毫不怯懦地大声说出来了。

“织田作,我跟你说,这几年可把我累坏了。噗,是不是令人惊讶?太宰治也会疲惫,很不可思议吧。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我真的没有在床上睡过一次觉呢。

辛苦?恰恰相反!这可能是我最幸福的一生了。织田作,你能听得见吗,太宰治啊,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一直寻找着的东西。

真的很幸福……连跳向虚空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我在高空看到了织田作专心创作的背影,看到了海浪和沙滩,还有碧蓝的天。然后我才阖上眼睛,等待柔和的黑暗降临。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愤慨了……我被死神赶了回来!织田作,他们说我还存有人世的挂念,要回去处理好才能在冥界定居。我能有什么挂念,用中也的帽子想想都知道是你,你说我……”

太宰又一次打住了话头。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织田渐渐向他倾来的身子,和他就要触到太宰大腿的手背。太宰的身体再也动弹不得,他觉得即使是个鬼魂,他此刻的脸颊也能红得滴出血来。

当他看到织田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搭在了椅面上时,才想起人类感受不到他的事实。

“织田作,你可把我吓坏了……”太宰愣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织田怅然若失地触碰着椅面,仿佛在拼命找寻温度存留过的痕迹。这算是对我的问题的回应吗?太宰绕到织田身后,愣神中不觉笑了起来。他伸手去碰人稍显杂乱的发梢。

“你说我……怎么才能不挂念啊。”

太宰的手上传来织田头发的触感,他试着捏了一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提起它们半分。太宰心下一动,突生出的念头让他浑身轻颤了一下,脸上似乎出现了微醺后的酡红。

太宰想用独独留下的感官,再去好好感受一下从未感受过的人生。

“不要怪罪我……织田作。”太宰张开双臂,从织田身后将人紧紧地环抱住。他将整个胸膛和一只耳朵贴在织田的脊背上,企图去感受一颗珍宝蕴藏着的、世间绝无仅有的力量,“太宰治在世无法做到的,至少允许他死后自私地实现一次吧。”

他听到背景音乐变得欢快了些,似乎引的男人的心跳也更快了。他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脑袋也晕乎乎的,明明滴酒未沾,却仿佛要一醉不起。如果织田能感受到他的话,说不定会被他的脸颊烫到呢。太宰边想边用侧脸轻轻地蹭织田的脊背。

“可是人是贪心不足的……”织田坐正了身子,太宰也跟着转了个方向,环绕着的双臂抱得更紧了些,“织田作,我能吻你吗?”

 

 

 

『今天我从编辑那里要到了他的小说……读完后好久我都说不话来,像我这样才疏学浅的人,估计只能发出赞叹的声音、作出诸如“太精彩了”一类的无趣评价。说真的,我想不出有谁比他更适合写小说了。我一边念叨着“比起一个人,当然是夫妻两人才好吧”的话语,一边迫不及待地让手下去买回来两碗温乎的红豆汤*。

不知道他第一本小说什么时候能问世呢……我有那个缘分能见到它一面吗?

如果能看到的话,我一定要写一封长长的匿名信,满篇都是对作品的探讨和思考,投寄给他,说不定能收获一封回信呢!

真希望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今晚是肯定没心思休息了……他写的文字真的让人欲罢不能。Mafia的工作汇报清晨再看吧。

 

4月23日 2:19』

 

国木田看到这里时,觉得那句引用的话有些熟悉。他记得自己似乎有个还算熟识的朋友有写小说的志趣,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酒喝多了。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为了保持清醒。

但今天太难受了……负责收集情报的部下说,看到他去那个地方了……不是一个人,还有帮我们洗钱的那个会计。

我想象不出来,那个地方,不是我和他一起喝酒聊天的话,还有什么意义。我好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甚至一度对那个会计动了杀心。可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怎么样都好,唯独、唯独那个地方,我不允许……别再逼我了……

头好痛啊,中也说我的额头能把鸡蛋烫个半熟。我说喝点酒就好了,他不信,非要去给我找医生。

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啦,看把他急的。计划还没完成呢。

只是……我好想哭啊,好想神经兮兮地发个脾气,把这些酒瓶酒杯摔的满地都是,让酒渍沾染地毯帘幕和衬衫,引来门口的警卫,然后任性地让他们把那里封起来,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去。

下雨了,我不想吃退烧药。

 

4月11日 21:19』

 

『果然一个人孤军奋战没有两人并肩作战令人亢奋啊。要不是记得此行的目的,这样处处受限的生活,我可能早就拼命想逃离了吧。

今天部下买回来的咖喱饭,辣的我直吐舌头。可我总觉得差那么点感觉,那种被辣到灵魂出窍的感觉。部下说我吃了一口后就直挺挺地呆坐了五分钟,吓得他们拿来了牛奶,他们可能不知道,真正的极品能把我辣到流出幸福的泪水,然后直挺挺地躺下,不是谁都能让我轻易缓过来的。

好久没有体验自杀的快感了……甚至连疼痛也好久没感受到了。绷带下都是先前旧的伤疤,许久没有新鲜的了。他们把我看得很紧,不允许我的安全保障出现半点差池,很是让人放心。嘛,反正总有一天会自杀成功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啦。

总之,这样的咖喱饭,是不会让我满意的。或许我可以自己尝试做一份……就明天吧!

 

4月8日 13:01』

 

对辣咖喱这么执着,倒是和织田一模一样了。不过这点没有让国木田多么惊讶,因为他发现更值得他思索的东西:这自始至终,包括太宰的死,似乎都是首领自己一早设计好的。

他不想去纠结太宰这样做的原因,只想着,不管为了什么,为自己制定一个无人理解的死局……值得吗?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猛了,织田觉得身子重了起来,疲乏困倦接踵而至。明明还剩小半杯酒呢,织田皱了皱眉,暗忖今晚的酒精浓度是不是变高了。

还是说一个人喝酒的话……就是会容易醉呢?

可是织田还不想离开。他总觉得他该做些事情,该多坐一会。这感觉是如此强烈,让他根本不敢起身移动半步。

会就此失去的……织田想。可他想不出,会失去什么,以至于让他这般在意。

“织田作。”

织田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这声呼唤短暂而虚幻,刚在脑海里出现就沉了下去,像是从一堆无处安放的情感里横冲直撞,终于找到出口窜将出来的一声鼓点,咚的一下敲得织田心痛。

他眼前出现了那张脸——鸢色的眼睛里总像是要流出泪来,想要唤他织田作的嘴型犹豫而又克制,脸上毫无血色,明明还是个少年,倒是哪里都显出活了很久的暮气沉沉。

如果被这样叫的话,我一定会记得才对。织田想起来了那个少年。

“太宰……吗?”织田喃喃,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兑现了先前在这里留下来的诺言,可是为何一定要,赴死呢?

我们在这里举杯痛饮,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那天的对谈不友好地匆忙结束,织田记不清和少年首领说了些什么。可他此刻独想起了这句话,原本沉下去的“织田作”成群结队地飞舞起来,霎时间充斥了织田整个胸腔。

他将手覆在左胸膛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然难受到了这般地步。他本能地想要哭泣,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起来,他看到了模糊的太宰,和他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泫然欲泣的不过是玻璃杯上的自己。

“太宰,太宰……”织田索性接受了自己奇怪的感情和举止,此刻一遍遍念着已逝之人的名字,似在回应着什么。

突然,织田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停住了这注定无果的呼唤,阖上眼睛,笑意攀延上唇角。

“原来如此啊。”

 

 

 

『我今天成功拆掉了一个哑弹!

哼哼,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吧。“不愧是太宰啊,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啊他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最好也别这么夸奖我吧,我会高兴到忘记重要的事情的,毕竟喜欢到昏厥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噗,安心啦,他都还不认识你呢。

啊……又变得索然无味了。

 

1月29日 15:54』

 

『天气越来越冷了,横滨也开始下雪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他打过雪仗呢。不过我甚至连雪仗都没有打过,更不要提和他一起啦。那种小家子气的鲁莽游戏,森先生向来很鄙夷的。但如果是和他一起打的话,一定会变得像积雪一样柔软温和而有趣。

中也昨天跟我抱怨,他让我多穿衣服我从来不予理睬……这就奇怪了,我对这样的建议并不反感来着,之前他每次提醒我都欣然记下了。一定是中也的语气太不好了。

……看来我并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他了。

我想叫人去帮我买一件砂色大衣,这天来穿再适合不过了。

 

1月18日 6:33』

 

『新年好!

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可喜可贺。

不知道他有没有做一桌丰盛的菜肴,与孩子们围坐在一起享用呢。真想加入他们,这里太冷了——火炉里灰蓝的火像是用冰做的一样。他会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会用炒蟹柳丝和蟹黄羹填满我空空如也的胃吗?虽然我已许久缺乏食欲,但只要想到他的手艺,我就饿得流口水了。

哈,天还没亮呢,我就做起白日梦了……

太久没见到他了,久到我记忆中的面庞都要僵硬起来。他的头发大概又变长了吧,那顽强的立于发旋旁边的两簇,如今碰到风会不会弯弯腰呢。他的胡茬和头发一样硬,不过我也好久没被扎到过了……他还经常抽烟吗?还经常喝酒吗?虽然淡淡的烟草味混合他沐浴露的味道好闻而令人心安,但为了身体,烟还是少沾为妙。他现在的同事应该会提醒他注意的……

我看到他就在我面前,笑着跟我说,新年快乐。我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却抓了个空。

我想用手指抚摸他的侧脸,勾出一个动人的轮廓,记下他脸上每一处的触感,刻于骨铭于心,直带着它们去往风中、去往地狱。

我想见他……好想。

 

新年的话,是不是可以许一个愿望?

那我许愿我可以向他许愿——

你从一开始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太任性了,吧。

 

1月1日 0:21』

 

国木田没有意识到自己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些文字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分明就是个孩子啊……聪慧的孩子。

“花袋。”国木田不再去看屏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让目光落于屋内何处。他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花袋从棉被里露出脑袋,转了个角度接住了国木田的目光。无需多言,他们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好吧。”

 

 

 

太宰愣住了。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盯着织田还在翕动着的嘴唇,一遍遍确认着那人的气息和声音,才说服自己刚刚那声“太宰”并不是幻觉。

“是我!”太宰激动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边疯笑着绕着织田转圈圈,一边泪流不止地喊着织田的名字。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织田作能感受到他,他就知道!一如他就知道,织田作会来到这里一样。

他看到织田抓挠着胸膛,当即心如刀绞,脸上只剩下了密布的泪痕,再没有一丝笑意。他凑到织田面前,离得极近,织田慌乱的呼吸都打在了太宰脸上。他看到织田的目光跳过他,落在了酒杯上。

织田作看起来难受得要哭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听到织田的低语呢喃——

都是“太宰”,都是自己。

“我在这里啊,我就在这里啊织田作!”太宰用双手托住织田的脸,大声喊叫着,却不能让人停止呼唤、颤抖和低声哭泣。

“……别难过,织田作。”不知道喊叫了多久,太宰失了力气,不厌其烦地去擦拭织田眼角怎么也擦不掉的眼泪,轻缓地说着,就像在安慰陪伴了一生的老伴一般,“我好高兴,你听到了我的呼唤。”

织田还在重复着那两个音节。太宰闭上眼睛,又凑近了些,含住了织田的嘴唇。他细细舔舐掉那上面残留着的酒精味,把这一生未来得及传送出去的所有呼唤一股脑塞了过去。他发现织田止住了颤抖,不禁睁开了双眼。

织田正看着他——看向他的瞳孔,看向他的灵魂深处。

太宰只从吻里溢出一声轻笑,继而又等不及地坠落回柔软之中。他听见织田说了句“原来如此”,看见织田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太宰将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温柔……他要足够长的告别,才能带着这份刻骨铭心的触感,安心离开人间。

“织田作……我太高兴了……”

 

 

 

“什么……花袋!”

国木田看着瞬间变得空空如也的屏幕,没有来由地感到焦急和遗憾。他慌张地向花袋发出求救般的询问,却看到花袋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他留下了个小把戏,不做任何编辑就退出便会全部删除。”花袋仍盯着空荡荡的屏幕,像是在等待什么,“……出现了。”

国木田看向屏幕。那里有一句最普通不过却最摄人心魄的告别。

『再见了……』

国木田觉得那后面应该有一个名字。

一个只有太宰死去,才能大声呼唤的名字。

 

 

 

“先生,这里要打烊了。”

织田这才睁开双眼。他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老板刚才的话语,把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尽。

“那就只好明天再来了。”

背景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老板闻言笑了笑:“今晚打烊了,就再也不营业了。”

织田愣了一下,已然伸入外衣口袋里的手攥住了一件东西。

“这样……也好。”

他起身,将酒钱置于桌上,对老板说了句谢谢,便走向了楼梯。想要回头再去看看这里的欲望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的步子都像是酩酊的醉汉,身子也摇晃着。他好几次把头偏了一点,又急忙遏制住自己的冲动。他害怕仅仅半眼,就能让他深陷悲伤的泥沼,在怀念中溺亡。织田听到身后老板提醒他落东西了。

地下狭小的空间里突然起了一阵风。织田停下脚步,仔细感受着,直到最后一点不知道从哪里生起的风也消失了,才继续踏着阶梯,向上方走去。

他脸上满是笑意。

 

 

 

太宰又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才看他起身离开。

他看到吧台上留下了一个空的玻璃杯,一些酒钱……和一个Lupin的火柴盒。

“……太坏了,”太宰的声音轻颤着,“织田作临走还要弄哭我。”

他绕着吧台旋转了起来,激起一阵微风。他一遍遍地去取桌子上的火柴盒,不知疲倦似的,没发现火柴盒已经在手里了。

“别回头啊,向前走!”太宰大声叫嚷着。他看见织田止住了脚步,不知道该担心还是高兴。

“向前走啊,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我们会于风中相会

离别

你向前走啊

我向上浮游

千万不要回头

前路平坦,无挂无碍,无惧无忧

 

 

 

 

 

---Fin

*梗源织田作之助的《夫妇善哉》。
 

 

说来也很奇怪,这篇刀是为了安慰我自己而诞生的。

不过确实挺安慰人的……吧……

感觉最近好像真的累到无法思考(?)写东西好啰嗦词汇量好匮乏,想表达的情绪不知道有没有写出千分之一。

为什么实习还有两个星期才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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